【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五）

文／木清（冰釋楓）

小酒館難得在初晴之日閉門謝客。

許多或是慕名而來或是過路歇腳或是特意來此燙一壺桃花酒傷春悲秋的俠士書生商人，只有在門外徘徊，打聽小酒館停業的緣由。

一居住在鎮上的大叔挑著一擔柴路過此地，見到許多人圍在門前，大嗓門一吼便吸引了大家的註意，“嘿，大家夥別等了，酒館老板采桃花去嘍。”

被大叔一說，才明白過來，又到了鎮外桃花山桃花盛開的季節。

若沒有滿山桃花為料，又怎會有遠近聞名的桃花酒，若沒有老板年年采花，又怎會有絡繹不絕的酒客從四面八方慕名而來。

圍攏的人慢慢散去，或許另尋一家酒家歇腳，或許去到桃花山賞花。

“又是桃花盛開時...”一聲輕喃來自站立在一旁的文雅青年。他和夜每日都來此喝酒，回憶過往也很美好。

身旁的夜沒有回答他，只是望著遠處朦朧的山影若有所思，心中有一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走吧...”青年轉頭對夜說。

兩人並肩走在街道上，一路出了小鎮，往桃花山行去。

這是一條甚少有游人走的山間小路，也僅容兩人並排而行，山路蜿蜒略微陡峭，行到山腰已有稀疏的桃樹錯落有致的背山而立。徐徐微風吹來，桃花瓣飄飄灑灑順風而飛舞，盤旋在兩人身周，一黑一藍兩道身影並肩，真是一幅美極了的畫面。

越往山上走，桃樹越多，越是偏僻，普通游人並不會尋到這一條不太容易走的山路。

來到此處，不禁想起那一年，同樣的地方，那人站在桃樹下，飛舞的桃花瓣映紅了他的雙頰，他的一笑，頓時讓桃林更加迷人，“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鎮外有桃林，桃林有桃花，你說今夜花落誰家？”仿佛那人的話語就在耳邊，夜冷峻的臉上終於有了淺淡的微笑，那是他和那人第一次來此，因是飲了小酒館的桃花酒，對桃花山的桃林起了興趣，才偶然走上了一條無人問津的山間小路來到此處，真是誤入桃林深處，別有一番美景在此默默等候。

青年看到夜的微笑，便能肯定他是想到了那人才會有如此溫柔的表情，心下苦澀，自己終究比不上那人...難道是久病纏身命不久矣的緣故，他竟對自己引為知己的人生起了一絲的怨...何苦要把過命的友情硬生生變成愛情呢？一直視作兄弟才是最好的...

兩人又繼續往桃林更深處行去，走了大概一刻鐘，夜突然伸出手擋在青年身前。

“怎麽了？”青年問。

“有血腥味。”夜嗅到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淡淡血腥味，他順著血腥味飄來的方向，小心翼翼不動聲響的走過去，青年也緊跟在他身後。

然後，兩人看到...

紛飛的桃花瓣中，一青衣劍客和一少年郎被一群黑衣人圍在中間，青衣劍客的衣服上綻開的朵朵血花觸目驚心，清光劍上不停的滴落血珠。少年郎手持雙劍，同樣有血珠滴落，身上卻完好無損沒有青衣劍客狼狽。

還能聽到少年郎清脆的聲音隨風傳來。

“師父，這次來殺你的人真多。”

青衣劍客衣袍上的血觸目驚心，刺痛了夜和青年的心。

“你躲好。”夜對青年說完，提起他的血蓮劍沖入了包圍圈，沖到了青衣劍客身邊。

“嘿，你怎麽在這兒？”看清楚來人，青衣劍客也是很驚訝的，隨即望向夜沖來的方向，不意外的看到了他一直尋找的人，終於願意被他們找到了麽...

青年也正好看向青衣劍客，兩人的視線交匯的一剎那，青年還是心虛的有些閃躲，而青衣劍客卻是十分高興的。

“打完再說。”夜說完先發制人的挽出劍花殺了過去。

青衣劍客在少年郎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也提劍加入混戰中，而少年郎則且戰且退到了青年身前，“師父讓我來保護你。”少年郎一看清青年，便想起前些日子在酒館的初遇，原來他就是師父一直尋找的故人。

青年微笑向少年郎點頭以示感謝，遂又將註意力放到混戰中，一黑一青兩道身影配合十分默契，竟沒有讓一個黑衣人有機可趁的離開混戰圈。有了夜的加入，青衣劍客甚是輕松許多，之前又要護著少年郎又要往桃林外逃跑，著實打得不痛快，只是奮戰了許久又逃了許久，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也很多，內力體力實在跟不上，動作也逐漸慢下來，眼看一劍已到跟前，青衣劍客擡手擋去對方攻來的劍，卻躲不掉另一人砍來的刀，瞬間就要被砍重，一柄長劍從另一邊刺過來穿進了持刀黑衣人的胸膛，解決掉最後幾人，夜縱身躍到青衣劍客身邊，攬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感覺到自己已經安全，放松下來的青衣劍客就這樣暈倒在夜的懷裏。

遠處的青年見到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雖有二十幾個屍首倒在林中，雖青衣劍客的衣服已被血浸透，昏倒在夜懷裏的他卻神態安詳，仿佛剛才的刺殺都是兒戲，原來他與夜才是真正的情，能攜手游江湖，能並肩去戰鬥，毫無保留的信任，難怪...青年微微瞇著眼，似乎有什麽將破土而出...

也許，桃林的再遇，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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